【藝術公益誌】看不見的風景~盧俊翰
May 30, 2017
INTERVIEW 走訪藝術家
文:陳德霈 資料來源:照片由 藝星藝術中心 提供
從小在花東生長的當地畫家盧俊翰記得自己從小就喜歡在房間牆壁上亂七八糟塗 鴉,父母沒有責備,反而鼓勵他將牆上的畫作變成紙上繪圖。 高中時期,美術課不是規規矩矩的在教室裡交作業,而是透過老師的引導,激發想 像再去創作,因此構圖想法的重要性深植在他的腦海。 大學階段,急切地追求世界新趨勢,希望自己可以接軌時尚的設計領域,運用視覺 傳遞手法、影像、電繪,在潮流及繪圖軟體的衝擊下,反而失去了最初創作的本質。 就讀研究所時,回到初衷,跟著前輩學習不同領域的藝術創作,更加確定這一條很 辛苦的繪畫之路是自己人生未來的選擇。
俊翰在小時候就被發現有色弱的狀況,也就是在色卡中讀不到呈現的數字。對一位 專業畫家而言,這可能是一個很大的遺憾,但是他反而運用更多元的色彩揮灑在他 的畫布上,遠看是一片繽紛,近看又有許多細節。
人類因為需求而改變環境 , 我是因為遊戲和歡樂而去改變我所看到的環境 ~ 盧俊翰
盧俊翰的心中有很多座山,在蜿蜒的背後卻深藏著他對大山的深情與不捨 !
為了滿足人們的慾望,我們將足跡與車輪像一把利刃滑過了山的臉頰,越是滿足了 人類的需求那傷痕也越是深刻。
路是山的疤痕,在癒合的過程中,大自然與文明繁華也交戰著,山的臉龐交錯著自 然的弧度與文明的曲線 ......
畫家用鮮明的色彩展現人類野心的炫麗,不規則的線條存在著思考欲求,圖騰的樣 式、符號的變化,象徵著目標。因為夾雜著人們的慾望,風景變得不純粹,然而在 糾結中卻有著一個時代本來就存在的現實。
一條疤痕,山改變了樣貌,接連著原始與現代,單純與虛榮,透過繽紛的色彩提醒 我們放眼察覺人類與自然間的關係 !
俊翰對他作品的用色方式是這樣詮釋的 :
顏色對我來說是自由的,在我的創作裡,色彩相當主觀,盡可能的讓很多的顏色漫 步在畫面中,色彩前前後後的亮點散步在畫布裡,像是萬花筒給人的繽紛感。
畫面中的色彩一開始絕對與構圖有關,有些作品會從中心點,有些則從周圍或是前 景開始。第一個顏色的平塗來自直覺,接著就是遊戲般的上色,直覺的色系也是對 那風景的記憶,常常畫到一半也忘了起頭的顏色,因為大部分的拼貼來自下意識, 而色彩又有明度、彩度、前後,所以色彩碰在一起時就有許多氛圍。
因此在第二層細節色彩進入時,暗色部分增加亮色,並融入許多圖案、紋路與線條, 在每一個色塊裡,展現出許多線條所繪製的東方繪畫元素,運用線條與不規則點的 表現手法,畫入花草、紋路及曖昧形狀。
美麗的風景線一旦被人們發掘後,就開始不斷地注入雜質, 像攤販、招牌及遊客製造出來的垃圾 ....... 當拿著鏡頭卻拍不出一張單純的畫面時,俊翰找到了自己的 畫風。 透過重新構圖的風景,改變原有樣貌,以繽紛的色彩喚起許 多童趣的聯想和正向能量。
想像風景畫是一種看過又沒看過,好像知道又不知道的模糊 印象,透過風景的原型風貌,再現風景,產生一種新的構成, 主要有兩大方向 : 第一種是想象大於真實,透過景、物等元素,塑造出想像的 空間風景。另一種是真實中的想像,保留著風景的風貌,用新的構成重現風景。
仔細欣賞俊翰的作品,其實他的畫工非常細膩,其中細節的變化會隨著生活、環境、 接觸的資訊不一樣而傳遞不同的趣味性。
石柱是風景建構的分子,不規則的柱體,是支撐山脈的架構,也是畫面的重點,柱 體本身俱有不同的元素結構,那些元素是對風景的反應或是來自藝術家自己生活經 驗的密碼。柱身如果呈現出窗戶,洞穴等內延伸空間,另反映著都市,大樓的密集 成長。
俊翰筆下最喜歡的景物主要還是山與海。 他說:山給我向上爬升的動力,海則給我寬闊的意境
科班學習的俊翰亦擁有水墨的基底,他抽取中國山水畫中寫意的形式,讓風景呈現出一種 風格意境。
在海邊,最能感受到雲與浪奇幻的變化,彷彿沒有什麼事物是能夠長久,永恆不變的。完 美即是當下的直覺,將美好的畫面存在記憶中,然後賦予它不同形式的呈現。 他使用自己的方式詮釋風景,將風景收藏在心底然後醞釀在畫布上,讓那一份美好的感覺 悄悄地有了寄託。
他喜歡用大量的珠光色彩去展現陽光普照大地的亮度,保持一顆愉快的心情讓正面的能量 融入筆尖,果然在藝術博覽會中他的作品總是非常吸睛,而且一看就彷彿有一道陽光灑下 幸福洋溢的感覺!
【蘋果】 33歲上大學 近40歲成藝術新秀 長女為父還債 重拾畫筆找到快樂
February 15, 2017
【彭蕙珍╱台北報導】
羅嘉惠高三時父親經商失敗、負債百萬,身為長女的她,無法升學,只能工作,為父還債、助弟妹完成學業。直到年過30才能尋夢,「33歲念大學時,我就立志一路不中斷念到博士。」一次澳洲行,她重拾畫筆,找到快樂,決定從外文系轉念藝術研究所。去年獲得國父紀念館「中山青年藝術獎」首獎肯定。
「國中時我很黑暗,因個性很敏感又不會表達,有一種鬱悶在心裡,成績是全班後3名。」嬸嬸問她,要不要去考中華藝術學校,高中3年她學油畫、水彩、版畫,「我很有興趣,因為努力有收獲。」
工廠餐廳四處打工
然而,高三那年父親做生意失敗,無法升學,在父親的安排下,頂下一間藝廊,「我去學裱褙,但是經營不善,1年就倒了。」於是,四處打工,畫佛像、到工廠、餐廳等,「爸爸的朋友到日本,想找個保母,他要我去,順便學日文。」
在日本,她上語言學校、商業專科學校秘書科,「生活很忙,晚上12點才能睡覺,身體不好,決定回來。」回台後在中日合作公司擔任日文翻譯,「公司在菲律賓有設廠,我發現英文很重要,想學好。」
33歲,她想念書、當學生,「花1年準備,第2輪才備取進中興大學外文系。」儘管和同學年紀相差逾一輪,她讀得很開心。「大三那年是個轉折,暑假決定考碩士班,辭掉工作到澳洲找同學,她的朋友經營一間餐廳想做藝文活動,於是問我,妳以前會畫畫,要不要畫來掛。」
得到首獎彷彿作夢
拾起畫筆,她找回快樂,「回來後方向大轉,我想走藝術。」她解釋:「語言是我的工具,畫畫是興趣。」準備作品集、上網找資料,「我不知道這個領域在幹嘛,也沒想說以後當藝術家,只是很想接觸。」幸運考上台灣藝術大學研究所,在國父紀念館展出畢業作品,被藝廊看中,簽下她。
「投入3年時間創作,比賽一直落選,連最有機會得到的南投國稅局比賽都被退件。」她感嘆:「我應該沒有比賽得獎的命。」在失意的時候卻接到通知,得到中山獎首獎,「那天我在學校,接到電話,整個人還像作夢一樣。」她笑道:「會不會頒獎的時候告訴我,他們看錯了名字。」
才40歲,走過許多風霜,羅嘉惠說:「我對創作很著迷,想持續下去,雖然未來怎麼走,也不知道。」正在讀博士班的她,作品透露的生命力被許多人欣賞,進而收藏,走進人生的下半場,她決定讓天賦自由。
作品連結家人感情
羅嘉惠的父親經商失敗後,媽媽身體也不好,後來中風,「爸爸照顧10幾年,後來妹妹回家幫忙。」兩個雙胞胎弟弟國中畢業後就到口紅工廠上班,「他們覺得做工太辛苦,高中念夜校,讀完大學及研究所,現在都在竹科上班。」
命運坎坷,大學時存了10幾萬,還被騙,「沒錢後,弟弟說,不用擔心,生活費他們會給我。」她說:「家人的感情很好,會互相幫忙。」考大學也是和妹妹一起讀,當同班同學。
她的作品以抽象為主,加入各式媒材,「爸爸以前是裱褙師父,我對紙有感情;媽媽以前修改衣服,家裡有很多碎布,我想將它們帶進作品。」她用作品連結和家人的感情。
【蘋果】 台灣達達主義之父 外省第2代夠台 是學者也是鬼才藝術家
October 31, 2015
採訪╱彭蕙珍 攝影╱蕭榕、受訪者提供
梅丁衍是一個很難被定義的鬼才藝術家,他的作品形式多元,從油畫、電腦合成相片,到裝置藝術,求學時,他對達達主義特別感興趣,並以超現實手法創作,受到肯定。他的經歷很特別,外省第2代,當兵時卻被密告思想有問題,差點被關,事件誘發他思考人生的荒謬性,想要尋求真相、真理。
赴紐約求學,在華文報社工作,看到不同於台灣的新聞事件,在異地更展開自我探索,決定以「身分認同」作為創作主軸。
他的作品很台灣,充滿著批判、嘲諷,以及台灣的歷史定位、文化等問題,去年,在北美館舉辦《尋梅啟事》回顧展,代表台灣與國際大師抗衡。
在台灣藝術界,梅丁衍是個鬼才,他的創作豐富多元,油畫、電腦合成相片、裝置藝術,也是個很難被定義的藝術家。他解釋:「當代藝術本來就很複雜,連我在大學教書也講不清楚。」他的創意廣受認同,被稱為「台灣達達主義之父」,去年北美館邀他舉辦《尋梅啟事:1976-2014回顧》,證明他在美術界的崇高地位。
超現實畫獲新人獎
「從小我就愛畫畫,那時流行唐老鴨,我邊看電視邊臨摹卡通人物。」當時還代表學校參加電視台節目,以反共議題現場畫漫畫。大學時念美術,梅丁衍說校風保守,「老師要求學生在校不准創作,專心把畫畫好。」
他在圖書館看了很多普普藝術,受到達利等人影響,「我也想用那樣的方式來表現,在家偷偷畫,大3參加系展,去震撼他們,挑戰評審的接受度。」沒想到,交出兩張作品,1張寫實,1張超現實,同時得到第2名,「有人抗議,1人不能有兩件作品入選,後來超現實那張被刷掉,我拿去雄獅美術參賽,得到新人獎。」
當兵時一段不堪的經歷,讓他的藝術種子開始萌芽。那時他到馬祖服役,因得罪長官,退役前被密告思想有問題,「可能被判刑、坐牢,我覺得是一種恥辱,很低潮。」被關2個月,家人無法得知他的下落,幸好軍中師長挺他,最後被放出,「過程中引發我思考人生的荒謬性,將這情緒帶到創作,想去探討真相、真理。」
赴美找到身分認同
「我對自己的未來前途、走藝術感到徬徨和不確定。」1983年赴紐約進修。到紐約後,他在1家華文報社工作,看到不同於台灣的新聞事件,加上在異地探索自我,「7~8年後,決定了要以台灣人的身分創作,想成為華人社區的藝術家。」同時奠定了以「身分認同」為主的創作之路。
「我想在美國人的社會,講自己的故事。」1991年在紐約舉辦個展,運用複合媒材,以兩岸都尊崇的國父做《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其中1幅作品,結合國父與毛澤東的臉孔,他說:「用圖像挑戰中國近代史,2000年在台北展出時,台北市政府的人來抗議。」他認為,台灣雖然解嚴,但「人的心裡面沒有解嚴。」
畫廊簽約,梅丁衍返台,並在大學教書。1994年創作《哀敦砥悌》(Identity)裝置藝術,他強調:「台灣問題不只是兩岸問題,而是國際問題。」以台灣建交、斷交為主題,「展覽2次期間都碰到斷交,做1個儀式,讓模特兒穿上萬國旗西裝,將該國蓋上黑布。」
「這件作品可以一直做下去,並讓全民參與,同時讓大家知道,藝術是個觀念,它不是掛在家裡的藝術品,而是歷史課題,還可以讓子孫參與。」
把老物件變藝術品
平時,梅丁衍很愛逛跳蚤市場,20多年來收藏了上萬件老物件,近年以它們創作。在老照片裡,他看到日據時代台灣年輕人出征,後製處理變成一個故事,「這是上一代的集體記憶,讓歷史能進行客觀討論。」
梅丁衍表示,去年《尋梅啟事》展出時,很多長輩帶小孩去看,奶奶和孫子能夠對話,「我以台灣文化為主題,讓人們去尋根。」最特別的是,此時大家才知道,原來不起眼的老物件也可以為藝術,這是達達主義對藝術的叛逆,更是梅丁衍想要強調的,藝術的荒謬性。因作品充滿著寓意,他也是少數能代表台灣與國際抗衡的藝術家。